小哑巴第一章 桃花镇
传闻中桃花镇上专出丰乳细腰肥臀的大美人儿。
有一天，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乞丐溜进了桃花镇，镇上的小娇娘看玩具似的看着这个呆呆的还不会讲话的小哑巴踉踉跄跄往上山跑。
那山头是城主住的地方。
城主是桃花镇里最美的人。可是他呀，也最讨厌女人了。
小哑巴一步一步，一瘸一拐终于爬到了朱门高墙下。
门口的两只镇门的石狮子龇牙咧嘴，面目凶狞。一个穿着暗红色绣花长袍的大美人披着如缎带般丝滑黑亮的长发缓缓走了出来。
他一敛眸，顿时天地仿佛失却了颜色，小哑巴眼里只剩下这个大美人儿是彩色的。
“臭丫头，别弄脏门口。”大美人儿声音低哑，一双微吊的凤眸露出嫌恶之情。
小哑巴似乎听不懂人话，缓缓爬起身，用破烂的衣袖用力地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一双明亮的圆眸直直地盯着大美人儿，嘴角傻乎乎地笑着。
她抬起脚，一瘸一跛地挪到他脚跟，脚底一滑，小脸直直砸向地面。
缠绕着檀香的绸缎绷直拖住了她的脏脸蛋，微微使力，将她推向一旁的柱子。
脊背狠狠地砸了上去，钻心地疼。
小哑巴忍不住闷哼一声，望向大美人儿的眼里写满了感激。
“我只是怕你弄脏了我的府邸。”
小哑巴眼睛更亮了，用力眨了眨，笑得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贝齿。
“别冲我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收留乞丐的。”
“啧，长得这么丑，你怎么跑进桃花镇的，底下那些母老虎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小哑巴歪了歪脑袋，用力地摇了摇，破烂地发带断裂，细长的发像瀑布般铺开。
大美人儿晃了下眼，嫣红的薄唇微微勾起，眼里的轻蔑戏谑未曾减少:“人虽然丑了点，这头发倒是不错。正巧我缺上好的秀发来刺绣，你留下倒也有用。”
“人要是死了，头发也会失去鲜活，我就收留你几日。等画完成了你就给我圆润地滚开。”
他靠近，弯腰蹲在她面前，修长柔软的手指爱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却尖锐刻薄。
家里的老管家看到小少爷居然带了个脏乞丐回来，震惊地扫帚都砸到了脚背上。
“欢喜呢？”
“小少爷，奴婢在这儿。”欢喜一路小跑过来，圆润的脸上泛着福气的红晕。
大美人儿捏着小哑巴的手微微使力 迫使她松开了揪住他衣角的小手。
“乖乖跟着欢喜去梳洗，不然我马上把你丢出去。”
小乞丐两眼蓄满惊恐的泪珠，想要再次捉住他的衣角，被男人一瞪眼，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放下了手。
“欢喜，把她洗干净了穿上香苑里放着的衣服，再带着她来我屋里。”
欢喜行了个礼，笑眼眯眯地应了下来:“好的，小少爷。欢喜半个时辰后把她送过去。”
“不，起码两个时辰，给她用最上好的香薰。”也不知道这小乞丐多久没洗澡了，不洗干净他可怕污了自己的屋子。
欢喜连连点头，心中暗想可要好好对待这位姑娘，小少爷对人家这么好怕是动了心了。
一边领着小哑巴往香苑走，欢喜一边寻思着该用少爷喜欢的檀木香呢，还是适合女儿家使用的青沐瑶。
只是还没准备好，刚想给小哑巴脱衣服小哑巴就哇哇叫的满屋子乱跑，嘴里呜咽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欢喜忙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看着爬到屋檐上的小哑巴求道:“小祖宗，你要累死我了。不洗澡小少爷会不高兴的，他说了，不洗香香要被丢出去的。”
小哑巴惊恐地飞快摇头，豆大的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洗刷了脸上了污泥露出那张清丽白皙的面孔。
欢喜也因为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动容了，软着嗓子问道:“那你要怎么才肯洗澡?”
小哑巴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嘴巴一扁，眼泪又蓄满了。
欢喜忍不住投降了，求道:“小祖宗您可别哭了，我去帮你把小少爷叫过来好不好。不过小少爷过来可是要发火的，你怕不怕?”
小哑巴用力地摇了摇头，泪花还噙在眼眶里，嘴巴已经笑的咧成了一道弦月。
一炷香的时间，大美人儿风风火火杀了过来，他脱掉了朱红色的华丽外套，著着一身素色的白袍，衣领微开，还没来得及发火，一团柔软的东西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低头，触及小哑巴湿漉漉的笑眼，那张唇缓慢地蠕动着。
大美人儿读懂了她的唇语，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
“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哑巴很用力，却只能发出浅浅的气音。
他听懂了，心中一凛，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小哑巴只是笑嘻嘻，时不时伸手摸一摸他的脸，被一巴掌拍掉后也不害怕，悄悄又伸手顺着他的衣袖往上摸，把他的发丝卷在手指上咯咯地笑。
“声音像破铜锣鼓的就别笑了，不说清楚就赶紧去洗澡，这么大姑娘了也不爱干净。”大美人儿也被她弄得没了脾气，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推了推窝在他怀里的小哑巴。
在一旁的欢喜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刚刚还跟洗澡有仇似的小哑巴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下一件褪色的红肚兜。
只是那背上，一条条狰狞的或是暗红色或是褐色的疤痕遍布了整个后背，胳膊上也有很多被烫坏的伤痕。
欢喜一声咋呼引得大美人儿也侧目，触及那些伤痕，大美人儿眼神又沉了几分，也顾不上男女有别飞到小哑巴身前，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尖得硌手的下巴，语气冷峻:“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他顾夜就算讨厌女人，也容不得有人欺负他桃花镇的姑娘。既然这小哑巴进的来这里，自然也就是桃花镇的人了。
小哑巴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似乎没听懂，甚至皱了皱鼻子，微微晃动着小脑袋，仿佛顾夜在挠她的下巴一样。
像只猫儿似的。
顾夜看到她耳根后的圆形疤痕，心头有些异样，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哑巴怕是被欺负了脑袋都坏掉了，罢了，过去的事忘记也好。等我绣完画也不会赶你走了，你就和欢喜一起在府上打扫打扫就行。”
小哑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指了指身旁的冒着热气的木桶。
“你是让我出去?”顾夜眉毛微挑，刚想说这顾府的一切都是他的，小哑巴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隔着褪色的鸳鸯红肚兜。
温热的，软软的。
顾夜一时间愣了神，欢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远了。
小哑巴一脸单纯，丝毫没有任何勾引之意。
顾夜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要我帮你洗澡吧？”
小哑巴飞快地点头，低头又在他的肩膀上嗅了嗅。
笑盈盈的眼里满是依赖，那双眼似乎会说话一般。
“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小哑巴的头立刻又像小鸡啄米似地直捣。
顾夜怀疑她是雏鸟情结，怕是把自己当成她的娘亲了。
“罢了，反正你也要待在我房里伺候，染了其他味道也是我难受。”
“你先松手，我去给你挑香胰子。”
小哑巴抱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软软的胸部就抵着他的胳膊肘。
“我不会丢下你的，你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他才不是哄人，只是被形势所逼。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她，小哑巴的泪珠扑嗒嗒往下砸，白衫湿了一片。
顾夜也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只能陪着小哑巴，看着她穿着亵裤和那件破旧的肚兜跳进温暖的浴水里。
她像个小孩子似得，忘记了刚刚的忧伤，扑腾着木桶里五颜六色的花瓣重展笑颜。
还别说，洗干净的小哑巴笑起来还挺好看的。顾夜寻思着要不要派老管家去把镇上的裁缝请来给她裁几身合适的衣服，小哑巴从木桶里挑出一朵完整的桃花虔诚地双手捧着放到他面前，湿哒哒的浴水顺着指缝又打湿了他的衣襟。
“给我的？”
小哑巴点点头，嘴里不知道呜咽着什么，眉飞色舞一脸得意。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收着这花儿。”
小哑巴张了张嘴，又伸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你会写字？”
她点头。
顾夜伸出手，白皙粉嫩的掌心摊放在她面前:“喏，写给我看。”
微粗的指腹一笔一划地认真书写着，生怕男人辨不出来。
“言蹊。”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没想到这小哑巴名字倒挺有意思的。
“那这桃花我收下了。”
言蹊听到顾夜喊出她的名字，满意地笑了。
小相公，我找了你好久了，我好想你。言蹊会一直乖乖的，这次你不可以食言再丢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