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凰

芜凰

时间:2021-03-19 01:57:00编辑:

哎——茂泰无声地叹息一声。他原本都认定了主子对徐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对袁家小姐才是一片真心。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似乎是看错了。徐小姐传出死讯以来,他都记不得这是主子第几回魂不守舍地枯坐了。茂泰不懂,主子明明不信徐家,也认定了徐小姐没死,又为何神伤呢?“备车,朕要出宫。”义隆的话打断了茂泰的思绪。…

哎——茂泰无声地叹息一声。他原本都认定了主子对徐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对袁家小姐才是一片真心。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似乎是看错了。徐小姐传出死讯以来,他都记不得这是主子第几回魂不守舍地枯坐了。茂泰不懂,主子明明不信徐家,也认定了徐小姐没死,又为何神伤呢?“备车,朕要出宫。”义隆的话打断了茂泰的思绪。…

芜凰:精彩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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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凰小说精彩片段:……徐小姐传出死讯以来,他都记不得这是主子第几回魂不守舍地枯坐了。茂泰不懂,主子明明不信徐家,也认定了徐小姐没死,又为何神伤呢?栖霞书院,坐落在栖霞山脚,由帝师邱叶志一手创办,如今已是第十一个年头了。他原本都认定了主子对徐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对袁家小姐才是一片真心。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似乎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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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茂泰无声地叹息一声。

他原本都认定了主子对徐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对袁家小姐才是一片真心。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似乎是看错了。

徐小姐传出死讯以来,他都记不得这是主子第几回魂不守舍地枯坐了。茂泰不懂,主子明明不信徐家,也认定了徐小姐没死,又为何神伤呢?

“备车,朕要出宫。”义隆的话打断了茂泰的思绪。

……

栖霞书院,坐落在栖霞山脚,由帝师邱叶志一手创办,如今已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邱叶志在义隆登基后,并未入仕,十年如一日地守着这间小书院宁静度日。

只是,因着帝师这块金字招牌,这一年里,来栖霞书院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虽然帝师有言在先,一年限收五十位弟子,但似乎并不能阻碍学子们的热忱。这栖霞山脚因着这间学院,越来越热闹。

义隆很少来栖霞山探访老师。今日,是第二次。第一次来书院,还是他登基的前一日。

义隆此次来,依旧是微服。邱叶志虽早得了消息,却还是等到给学生们上完了课业,才来觐见。

义隆在后院的茶室,已等候多时。

时已初冬,山里清冷,后院竹篱笆下积了厚厚一层枯黄的落叶。天灰蒙蒙的,一点都不像他登基前一日的光景。

那日,芷歌翻的就是这段竹篱笆。因为腿脚没好利索,她生生绊了一跤。

那刻,阳光盛好,她着一身藏青色的书生长衫,趴倒在枯黄落叶上,分明狼狈至极,却硬被她绽放的明媚笑容给掩了过去。

她的鼻尖,沾了一点泥星子,看着有些滑稽。

义隆分明该生气的,老师这里是徐家人万万不该踏足的地方。可是,那刻,他却只觉得好笑。他一把拽起她,伸手揩去她鼻尖的泥星,“多大的人了,腿都要瘸了,还翻墙。”

芷歌一边抬袖揩着脸,一边哼哼,“谁让你鬼鬼祟祟啊,还不让我跟着。”

“你还有理了?”义隆扣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心,“快去洗漱,别叫老师瞧见了。”

芷歌刚行到茶室后门,就叫邱叶志给瞧见了。

“芷歌见过邱老师。”她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个大大的见师礼。在徐芷歌的眼里,这世上怕是就没有不钟爱她的人。翻墙进了人家后室,竟未露半点尴尬之色,反倒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邱叶志何等机心?义隆觉得这世上没人比他师父更擅于伪装。直到死,徐芷歌都以为栖霞山上的帝师是极其钟爱自己的。

呵,愚笨的丫头。义隆在心底喟叹。

“来了。”邱叶志四十上下年纪,蓄着一小撮八字胡,儒雅书生气质。他推开茶室的移门,脱下步履,行了进来。

义隆立在后门口,闻声转过身来,静默地看着这位被京城百姓奉作当代大儒的——刽子手。刽子手杀的人,怕是也比不上他吧。义隆微微眯眸,他背着光,周身像镀了一层清冷的雾光。

邱叶志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君臣礼:“草民邱叶志见过皇上。”

“老师免礼。”义隆语气淡漠,带着些许微嘲,“既是来了老师的地方,客随主便,老师随意。”

“恭敬不如从命。”邱叶志拱手,径自走向主座,盘腿坐下,娴熟地煮起茶来,“皇上今日如何想到来老夫这里?坐吧。”

义隆依旧立在雾光里,背着光,有些瞧不真切他的面容:“老师是不是忘了什么?”

邱叶志怔地抬眸,探究地看着他。

“老师只教朕谋情,却忘了教朕守心。”义隆缓缓走了过来,隔案坐下,“今日,朕是来向老师请教的。”

邱叶志拨了拨炭炉里的炭火,勾唇一笑:“无心者,又何须守心?”

义隆盯着炭炉里一明一暗忽闪着的火光:“老师若当真无心,又怎会执着于报仇雪恨?”

“皇上已贵为九五,志在天下,便不该拘泥小节。逝者已矣,生者犹在。”邱叶志浅笑着执起茶壶,哗地浇满一盏茶,“老夫还没恭喜皇上,封后纳妃之喜。”他放下茶壶,轻轻将茶盏推向义隆,“以茶代酒,恭喜皇上。”

义隆清淡地看着他:“狼人谷当真没有消息?”

邱叶志的手顿住,抬眸,对上义隆的目光:“皇上山长水远前来,就为问老夫这个?”

义隆接过那盏茶,浅抿一口:“狼人谷既然成了朕的私兵,就只能唯朕命是从。老师既然铁了心不入仕,便不该插手政事。”

邱叶志正义凛然道:“皇上如今前有四大辅臣,虎视眈眈,后有众兄弟,伺机而动。实不该受儿女私情牵绊,更何况还是徐羡之的女儿。狼人谷的死士,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义隆搁下茶盏,推了回去,双手扶膝,作势起身:“此事,老师不必再插手。”言毕,他转身便走。

“找出她来又如何?王者,杀伐决断。弃子,既然弃了,找回来,也不过是颗废棋。”

义隆原已滑开了移门,半个身子都走了出去,闻声,蓦地顿住。他扭头,眸子里燃起莫名的怒火:“弃与不弃,废与不废,得朕说了才算。”

邱叶志依旧怡然地布茶,摇头笑叹:“皇上总算是不再自欺了。”他抬睑,带着些许惋惜,“这世上,再没有徐芷歌了。皇上其实已经想通了,是找到一个人,还是一堆灰,都无甚区别了。真找到人了,皇上当如何安置她?徐羡之都放弃她了。”

义隆眸中的怒火愈甚,嚅唇却说不出话来。

邱叶志再叹:“老夫知晓了。皇上本性善良刚直,那徐芷歌虽然有个混账老爹,待你却是一往情深。皇上于心不忍,也是人之常情。”他轻嘲一笑:“若她当真没死,老夫总会找出她来献给皇上。她虽不堪母仪天下,替皇上暖暖床倒并无不可。”

义隆怒极,呼吸都变得急促:“邱叶志!你好大的胆——”

“皇上。”邱叶志轻描淡写地直摇头,“你五岁时就知晓,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是怎么了?这才是为师不得不插手的原因。为师不想徐家那丫头成了皇上的软肋。好在,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义隆扣着移门,冷看着邱叶志:“是朕想岔了。朕只想着她姓徐,流的是徐羡之的血。可朕忘了,她是朕的人,她原本应该随着朕姓刘的。便是老师你,也并非与朕共姓之人。所谓疏不间亲,你僭越了。”

邱叶志面上的笑容褪去。他还来不及反驳,薄怒的君王早已拂袖而去。

……

初冬,山谷雾气氤氲,天灰蒙蒙的。一处竹篱院落,隐匿在山雾密林里,瞧着很不真切。

竹篱笆下,一身劲装的黑衣女子单膝而跪,对着轮椅上的背影,禀道:“彭城王暗杀椒房殿,只取了几个奴才的性命,袁皇后毫发无伤。皇帝选秀,纳了不少朝臣之女,新纳的三妃分别是护军将军檀道济的——”

轮椅上的人比手,虚弱地打断:“不相干的人,无谓浪费唇舌。”

劲装女子颔首:“是。小姐。”

轮椅上的女子裹着貂裘,遮蔽得严严实实,连声音都似裹住,听不太真切:“心一呢?”

心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了过来:“十七,你先下去吧。”

名作十七的女子,默然退下。

“温度正好,趁热喝了。”心一在轮椅前蹲下身来,将药碗递了过去。

药碗被接过去,咕噜咕噜,片刻就又被递了回来。

心一接过药碗,顺手搁在了身旁的竹几上。他推着轮椅往屋里走去:“入冬了,外头凉,你失血过多,不宜吹风。你几时才懂得爱惜自己?”

木轮碾过落叶,咯吱咯吱作响,虚弱的声音近乎埋在了落叶声里,“透口气罢了。比起你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好多了。”

心一蹙眉:“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真后悔答应你。”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刻意的打趣,让那声音显得更加虚弱,“这世上能助我涅槃重生的便只有佛陀你了。”

“别再叫我佛陀,上次你叫我佛陀,是逼我使计下毒,上上次叫我佛陀,是从高塔上跳下来。这回叫我,准没安好心。”心一怨责。

那女子却笑了:“心一,你果然是了解我啊。我的确有一事相求。”

心一已推着轮椅入了屋:“求什么都不行。”

那女子全然不理会他的态度,只继续说着:“你有没有法子,给我变副模样?”

心一顿住,看一眼裘帽遮掩的头顶,语气缓和了许多:“魏国地处北方,没人会认出你。”

“就怕万一啊。”女子取下裘帽,扭头看向心一,“好不容易死去活来,我不想功亏一篑。”

眼前的这张脸,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像极了放生池里绽开的睡莲,给人一种晶莹剔透不染尘埃的错觉。心一看得有些出神,许久,才道:“我不懂易容术,劝你也别枉费心机。哪怕是易容圣手,恐怕也没把握能整出一张与你现在相当的姿容。”

女子怔了怔,才绽出一丝羸弱楚楚的笑容来:“你这是变相地夸我好看吗?”

轮到心一怔住。他只是想着易容无非是刮骨拉皮,哪一样都是痛彻心扉,佛家慈悲,他不忍看众生受苦。他耳根子微红,解释道:“贫僧绝无此意。”

“你说得对。”女子抚上自己的脸,“这副容颜,也许是我后半生最大的倚仗了。决不能轻易毁了去。”

心一蹙眉,正待要反驳她,却又听她说,“心一,谢谢你给了我姓氏,虽然,刘姓,是我最不想要的。”

心一微微张唇,却不知如何接话,便躬身想岔开话题:“暖炉还温吗?不如我去给你添些炭。”

女子捂着暖炉在怀,摇头道:“我的名字,能自己取吗?人活一世,我不能占了你妹妹的身份,还占了她的名字。”

心一不以为意:“人死如灯灭,名字不过是个符号罢了。”

“我想叫芜歌。”女子苍白的唇颤了颤,清水眸子漾起浅淡泪光,“刘芜歌,我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世上再无徐芷歌。”

心一又张唇,依旧接不上话,临了,只说道,“随你吧。”

重获了名字,便仿佛重获新生一般,芜歌问:“我何时能启程?在宋地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你往来金阁寺,当真无人察觉吗?”

“嗯。”心一点头,“我此来便不走了。金阁寺,徐大人早安排了人接替。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便启程。”

“阿弥陀佛。”心一闭目,罢了罢了,也许这真是她唯一的重生之路吧。他只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如今,他更是抱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索性帮她到底吧。

他睁眸:“你这个年纪才学武,即便再勤学苦练,也不会大成了。十七是徐府最好的女暗卫,她能护得你周全。别练了。”

芜歌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折了起来。她垂眸,长长的睫掩着,瞧不分明情绪:“嗯,不练了。你说的对,我再是苦练,却还是敌不过你一招,无谓浪费时间。”

心一竟有些无言以对,早知如此,他便该早些出手卸了她的鞭子的。

芜歌抬眸,折转了话锋:“只是,求人不如求己。往后,我的生死绝不会再指望在一个暗卫身上。”

心一老生常谈地试图纾解她的心结:“我知,做实了秋婵的身份,对你打击很大,可并非人人都不可靠。你不必——”

“你错了,心一。早在金阁寺,我就想通了,秋婵是那个人安插的眼线,那个人能利用她布下金阁寺的陷阱。我为何不能利用她来传递假消息?”芜歌竭力地轻嘲一笑,却明显带着强撑的意味,“亏得是有她,否则更没人信徐芷歌已死的事实。这个人证,用得值当。”

心一禁不住悲悯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更不必同情我。”芜歌有些动气地移开眸,看向那堆被鞭子砍得零碎的竹丛,”她微微抬起下巴,绽起一丝笑来,“我是个顶自私的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并非——”

她止住话,移眸看向他,笑容愈甚,无比笃定的语气:“并非父亲放弃我,哪怕为了娘,他也不可能放弃我。是我想脱胎换骨重新开始。北方战事已起,明日,我们就出发去滑台。”

心一反对:“你伤未痊愈,还不宜长途奔波。更何况,兵荒马乱——”

“你不是忧心伤兵和难民无人救治吗?去了边境,你可以救很多人。而我,”芜歌又笑了,自从离开了建康,她的笑容就越来越多,越来越灿烂,只是看着心一眼里,这越来越艳丽明媚的笑容却是空洞悲凉的。

她分明是笑语盈盈,心一却仿佛听到了她心碎的声音,“这是结识拓跋焘的绝好机会。你我各得其所,岂不是很好?”

心一明知是徒劳,却还是苦口婆心地劝着:“这真是你想要的吗?到了魏国,以我妹妹的身份,足够保你一生安好。何苦钻营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芜歌的面色,虽已恢复了血色,却还是苍白的,较之从前莫名地添了一种楚楚可怜却又孤清冷傲的美。尤其是她当下这样解嘲的笑容,莫名地惹得心一悲悯不已:“我本是该死之人。我的命,是母亲换来的。这条命,已不再属于我了。我如今只为徐家和潘家而活。”

她吸了口气,还在笑,清润的眸子却染了潮意:“是我遇人不淑,引狼入室,才连累两个家族落入今日这般尴尬的境地。”她张了张唇,又咽了咽,才吐出那个名字来,“刘义隆,”她的笑到底撑不住,褪了去,“不同于少帝。父亲树敌太多,羁绊太多,未必斗得过他。父亲若是败了,恐怕是灭门之灾。”

攥着鞭子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芜歌绽出一丝笑来:“心一,你要帮我。我此去魏国,是要给徐府上百条性命留条后路。你帮我,便是救了全府的人。”

心一接不上话来,只习惯性地双手合十,低喃道:“阿弥陀佛。”

“你这阿弥陀佛的习惯,得改改了。否则,明天上路,哪怕是乔装易容,也很容易穿帮的。”芜歌定睛看向心一,从头到脚地打量起来。心一早被她逼着换下了僧袍,改着了一身青白长衫,头顶已冒出指余长的短发,看起来毛茸茸的,配上他唇红齿白的清隽面容,竟有一种像极了黑凰的感觉。

想到新近收养的宠物,芜歌的心柔软了不少,唇角放松出一缕细微的笑意来。“黑凰。”她轻唤。

“喵呜。”一声撒娇的猫叫,伴随着竹叶的沙沙声,一团黑绒绒的毛球跳进了芜歌怀里。

芜歌习惯性地抚了抚猫儿的脑袋,只眼睛依旧盯着心一。

心一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子都涨红了:“贫——僧哪里不妥吗?”

芜歌蹙了眉:“你就不能暂时忘了自己是个和尚?好好装一装我哥哥?”

心一为难地蹙眉。

“总之你记住,明天起,贫僧和呵弥陀佛千万别说了。还有,别叫我施主了,我是你妹妹阿芜。启程后,我会做男装打扮,你便叫我阿五,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排行第五的意思。”芜歌一口气嘱咐完,便搂着黑凰离去,独留心一无奈地立在原地。

许久,心一才反应过来,他几时答应她明日启程了啊?

哎——心一觉得,这个女子一定是佛主派到他身边,助他修行的磨难……

翌日清晨,芜歌和心一便启程前往滑台。她原本落脚的地方,就是靠近北境的荒芜之地。当天的黄昏,两人已抵达滑台最大的客栈“远方客”。

十七不仅是徐府最好的女暗卫,也是易容高手。芜歌易容成了一脸菜色的病痨子,心一则易容成了一个驼背老汉。两人假装是一对千里寻医的父子。

名医彭千手旧年被司空大人“请”到府上救治爱女,解毒未成,被司空大人迁怒,九死一生才逃出建康,便连临城也不敢待了,举家迁往北境隐居。这在大宋几乎是家喻户晓的“秘密”。开春以来,前往滑台寻医的人络绎不绝。只是,并没谁找到过彭千手。

因此,哪怕战事在即,滑台有些人心惶惶,却也没人注意到芜歌和心一有异。原本一切都很顺遂,心一和芜歌在客栈安顿下来。

可两人在楼下大堂用晚膳时,却冤家路窄地遇到了——

当芜歌见到那片在梦魇里无数次出现过的银面具时,筷子竟从手中惊落。

咯噔一声轻响,足以惊动警惕性绝高的杀手。狼子夜闻声,锐利的目光直直杀了过来。

“咳咳——”芜歌捂着嘴一顿狂咳,心一的药果然管用,那沙哑病态的嗓音惹得邻近饭桌的食客一阵嫌弃。

心一连忙补救,一边抚着“儿子”的背,为他顺气,一边忙不迭地对着食客们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放心,小儿虽然病重,可这病并不传染,不传染。”

食客们依旧是嫌弃,七嘴八舌地嚷嚷。

“有病就回家治病,出来害人可不行!”

“恶不恶心?还让不让人吃饭!”

“掌柜的,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怎么什么人都放出来吃饭呢?”

掌柜地连忙过来赔罪,又为难地对着父子俩作揖。

心一便顺势搀起“儿子”:“阿五,我们还是上楼用饭吧。”他转对掌柜,“劳烦掌柜的,吩咐小二帮忙把饭菜端上搂去。”

“好好。”掌柜的得救般应承。

心一搀着弓腰缩作一团的儿子,走向楼梯。

“慢——”狼子夜火眼金睛地打量着父子俩。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个一脸菜色,病入膏肓的年轻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熟悉感。他缓缓走了过去。

芜歌捂着嘴,窝在“父亲”怀里,心底有些发虚和慌乱。如今狼子夜早不是人人喊杀的贼子了,他已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亲兵,说不准此次来滑台就是奉了圣旨,随便一件信物就能差遣衙门。

而她如今见不得人,哪怕有十七在暗中保护着,也决计不是狼子夜的对手。难道她还没去到魏国,竟就被识破了?

狼子夜越走越近,越近便越觉得那只小巧玲珑的耳朵,尤其是那粉嫩嫩的耳垂很像那个人。他曾好多次凑近那只玲珑的耳朵,哈着气对她说话,甚至,他曾含住过那粉嫩的耳垂。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随着脚步跳得越来越狂乱,嗓子眼似堵住了什么,不上不下的,让他竟是忐忑到近乎害怕。

就在他逼近那个人时,“喵呜”一团毛茸茸黑球从饭桌底下蹿了上来,直扑了过去。狼子夜下意识地出拳砸向黑球。

“黑凰!”

一声粗嘎的嘶声呼唤,近乎撕裂了狼子夜的耳膜,他见到那个病入膏肓的年轻人竟扑身去护那团黑球。这一眼,他瞧分明了,那是一只黑猫。也不知为何,他嗖地住了手,掌风堪堪擦过那粉嫩的耳垂。

“黑凰!”“阿五!”父子俩同时嘶声,一个扑身抱住了那只黑猫护在怀里,一个展开双臂老鹰护小鸡般护着怀翼下的一人一猫。

狼子夜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直直盯着这对父子。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误认这个快病死的少年是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最怕猫。尤其是黑猫。

“猫的眼睛,绿油油的,尤其是晚上还冒着绿光,咦——看一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女子抱着双臂,搓着胳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狼子夜看着病痨少年搂着那只黑猫,爱怜地抚着。他蓦地收回视线,心里更涌起一丝罪恶的冲动。他真想抽出袖中的匕首,割下那只耳朵来。

这个病痨子有何资格拥有跟她相似的耳朵?这世上,除了那个女子,谁都不配拥有那样粉嫩玲珑的耳朵。

狼子夜因着心底冒出的这个念头,懊恼不已。他狠狠瞪了那对父子一眼,转身便走。

大堂角落,一个络腮胡遮住半张脸,瞧不出年纪的男子,紧盯着病痨少年上楼的背影,偏头对随从的老者低声道:“去,查查这对父子。”

“是。”随从老者满脸忧虑道,“主上,方才那个戴银面具的便是狼人谷少主狼子夜,如今已投靠了刘义隆。他此来,恐怕是不简单。滑台不宜久留,不如——”

络腮胡不以为意地捻起一颗毛豆扔嘴里,轻笑道:“这头狼崽此来怕也是来找徐湛之的,正好给我们开路。”

老者的眸子亮了亮:“妙!只要跟着这头狼,就能知道徐湛之和刘义隆是不是生了间隙。”

络腮胡继续吊儿郎当地嚼着毛豆,“徐湛之是不会为了个挂名妹妹,跟刘义隆彻底闹翻的。阳奉阴违讨价还价倒是极有可能。这也足够了。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去。”

哎——茂泰无声地叹息一声。他原本都认定了主子对徐小姐不过是逢场作戏,对袁家小姐才是一片真心。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他似乎是看错了。徐小姐传出死讯以来,他都记不得这是主子第几回魂不守舍地枯坐了。茂泰不懂,主子明明不信徐家,也认定了徐小姐没死,又为何神伤呢?“备车,朕要出宫。”义隆的话打断了茂泰的思绪。…,安小七写的书,必须五分好评哦,她的每本小说都非常值得看!好玄幻哦,很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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