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第一朵玫瑰06
工作室的乐高辛晨月已经让岂良替她搬回公寓了。
程北衍明显也注意到这个变化。不过他敛起目光，当做不知道。
辛晨月略有些不自在，只当做不知道。
为了贴近曲风，这一次程北衍用电子琴给她弹奏。辛晨月坐在地毯上，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听到一半有电话打进来，辛晨月朝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刚接起说了一句，对面就挂断了。
又是这样。
辛晨月有点气恼，把手机直接关了机，说了声“抱歉”。
程北衍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辛晨月不想多谈，一笔带过，“骚.扰电话。”
程北衍瞥了眼她的手机，没说什么。
试音结束后，程北衍说：“这一周我会负责你的声乐，争取把状态调整回来。”
辛晨月之前连着小半年工作忙碌，没时间休息，嗓子也渐渐呈现出疲态。
她点点头：“好。”
程北衍迟疑片刻，看了看放在沙发上的手机：“需要我帮忙吗?”
辛晨月愣了下，反应过来：“没什么大事，我过两天换张卡就好。”
程北衍先离开了，到最后他都没有提起前些天他疑似告白的那些话。
或许是在顾虑她。
辛晨月没有直接回家，文佳今天休假，辛晨月订了外卖，开车去找她。
到了她家小区外辛晨月才给她打电话：“你在家吗?”
“怎么了?”不知怎么，文佳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
辛晨月：“我在你家小区外面。”
那边静默了几秒，然后说：“我下去接你。”
文佳的小区不比辛晨月公寓那么注重隐私性，辛晨月把车停在沿街不起眼的地方，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她才看到文佳披着件大衣出来接她。
文佳认得她的车，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
辛晨月奇怪：“怎么这么久?”
“收拾了一下，家里乱。”她说。
辛晨月笑道：“至于吗，我又不介意。”
她下了车，把主驾驶的位置让给文佳。
文佳的房子三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客房，还有一间改成了工作室。
辛晨月有两个月没来过了，打量四周：“我怎么觉得你风格都变了。”
“有吗?”文佳漫不经心说着，一面替她倒了水。
文佳以前是个标准的事业型，房子风格也是一板一眼绝不多出不必要的装饰。现在大格局没变，但房子里零零碎碎置办了很多小物件，俨然和缓不少。
辛晨月顿悟：“你谈恋爱了吗?”
文佳“唔”了一声，模棱两可。
文佳是个很独立的人，甚至于有时候太过独立，而令身边的人无所适从。从小到大辛晨月的事她一清二楚，到了她的事，却一概瞒得滴水不漏。
“什么时候?”
文佳顿了下，回答：“一年前。”她有点不太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辛晨月瞬间感觉心上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恭喜。”辛晨月说得勉强。
文佳看着她：“你生气了?”
“没有。”
“你那个时候工作忙，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文佳向她解释。
“我今天买了披萨。”辛晨月假装没听到，故意转移开话题，“趁热一起吃吧。明天开始训练，我就要恢复特供餐了。”
她低头解着袋子，文佳抓住了她手腕：“辛月。”
辛晨月终于停下来。
“你生气了。”这一次她用的是陈述语气。
“真的没有。”
她们从小认识，两家住一个弄堂。小学，中学同校同班，大学辛晨月要兼顾通告和学业，为了帮她分担压力，文佳开始帮忙做她助理。之后无论再遇到多少人，文佳在辛晨月心中都是无可取代的，程北衍也不行。
“我不是因为你不告诉我这件事。”辛晨月道，“我只是……觉得很难参与到你的生命里。”
她总是这样，不开心了不会说，遇到麻烦一个人死扛，谈恋爱也捂得死死的。
为了缓解气氛，辛晨月故意开玩笑：“如果我没有自己发现，是不是等你领了证结了婚我才会知道?”
文佳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难得吃顿披萨，结果吃得索然无味。
晚上文佳留宿她，辛晨月拒绝了，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她车速很慢，一个接一个地被身后的车辆超过。
很多过去没想过的事接连被摆到了台面。
文佳……文佳有一天也会离开她的啊。
一想到这个事实，辛晨月觉得呼吸局促。她想起刚和程北衍恋爱的时候，文佳和她说总觉得是程北衍把她抢走了一样，所以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讨厌他。
辛晨月现在就是那样的感觉。
更让人沮丧的，是她连抢走文佳的是谁都不知道。
有电话打进来，辛晨月接通蓝牙耳机。
“你后天有时间吗?”是文佳。
辛晨月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有，怎么了?”
“请你吃饭。”文佳道，“和他一起。”
“……好。”她说。
第二天一早，正在休长假的岂良给辛晨月打过来电话：“姐，今天你车子要送去保养。我开车送你到公司吧。”
到工作室练音，她因为昨天的事无精打采。
程北衍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练习的时候她一直心不在焉。
次数多了，程北衍直言道：“你今天的状态很糟糕。”
辛晨月一愣。
“发生了什么?”他问。
辛晨月摇了摇头。
程北衍没再追问。
下午比规定的时间提早两个小时结束了练习。
辛晨月魂不守舍，一路走到停车场，才想起车子被岂良送去保养的事。
她给岂良打电话，无人接听。
程北衍看到她站在原地，问：“你车子不在?”
“嗯?”听到声音辛晨月抬起头，见是他，回答道，“哦……送去保养了。”
“你助理呢?”
“……休假了。”
“联系不上?”
“……嗯。”
程北衍看着她：“我送你回去。”
“好……啊?”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拒绝，“不用了，谢谢。”
“走吧。”他微垂着眼眸，这模样像是对什么事都不大上心，“你总不可能去搭出租车吧?”
辛晨月回答不出。
公司外面常年驻守着跟拍队，她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就这样直接出去肯定会被媒体捕风捉影乱写一通。
权衡之后，辛晨月答应了程北衍的提议。
上车前她不忘对他说了句“谢谢”。
程北衍抬了下眉，没说什么。
路上辛晨月一言不发，头靠在窗子上，静静注视着沿路不断变换的风景。因为离得近了，车窗上被呼吸呵出热气，她下意识地抬手画了个爱心，等画完才想起是在程北衍车上，赶紧擦掉了。
程北衍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微弯，眼中隐约带了笑意。
辛晨月的手机响起来，陌生来电，等她接起“喂”一声立马挂断。
又来了。
她拉进黑名单，不久又有陌生电话，不过换了号码。
骚.扰电话大概一周会有三四次，虽然很烦，但勉强能忍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连四五个打进来，每次号码都不一样。
等到第六个，辛晨月终于爆发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打了?你以为用空白电话卡就肯定查不出来?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对面短暂地安静了几秒，挂断了。
不知道是不是辛晨月的话起了作用，之后没人再打来。
辛晨月把手机扔到一边。
程北衍静静看了她一眼。他清楚辛晨月的性格，所以没有追问。
辛晨月报了小区地址，送到后，她让他在小区后门停下，带上帽子和口罩下了车。
走了几步，想起什么，辛晨月倒回来，又说了一遍：“谢谢。”
这是执意要和他划清界限。
程北衍从善如流：“不客气。”
直到辛晨月进了小区，程北衍才开车离去。
辛晨月往家走，到了公寓楼下，她低头从包里找钥匙，身边有人撞了她肩膀。
辛晨月抬头，是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中年男人。她以为是清洁工，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找了半天找不到钥匙，辛晨月疑心落在了公司，正准备往外走，那中年男人终于叫住了她。
“辛……辛晨月。”男人有些结巴，甚至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他戴着蓝色的保洁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写满了狂热。
辛晨月一怔，看出他有些不对劲，正要跑，那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别……别害怕。”他说，“我……我带你回家。”
*
“叮——”
落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响了声。
程北衍伸手去拿，看到手机壳才发现是辛晨月的。
她刚才走得急，忘了带。
“叮——”
又有几条短信发过来，程北衍不经意晃了眼，顿住了。
【你为什么坐那个男人的车?】
【你想见我吗?】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
车子刹住。
后面一辆奥迪险些撞上来。车主怒气冲冲按了几声喇叭，才从他后面绕过去。
程北衍微蹙着眉，盯着这几条匪夷所思的短信。
他想起刚才那几通没有着落的电话。
前因后果很快被串联起来。程北衍把手机放下，打转方向盘，直接掉头去往辛晨月住的小区。
他走得并不远，来返一趟也才十五分钟左右。
到了小区，他把车停下，门口保安处于职责拦下他，他从钱包取了一张卡递给他，证明自己是这里的房主。
进到小区，程北衍直接朝着辛晨月公寓的方向去。越走近，越听到嘈杂的声音，与小区其他地方安静隐秘的氛围格格不入。
有四五个小区保安围在辛晨月家门口。
程北衍皱眉。他走上前去，正要问，却看到辛晨月站在靠里一些的位置，在给什么人打电话。
有保安注意到他：“先生，你是……”
“我是她朋友。”
辛晨月也看到了他。她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保安。
“你怎么回来了?”辛晨月惊讶。
程北衍表情不太好看，盯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她说着，不觉瞥了眼地上抱着头不敢见人的中年猥琐男。
程北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人躺在地上，身上穿在保洁的衣服，额头有伤痕，口子不深，却见了血，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到了。旁边扔着辛晨月的提包，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辛晨月指了指他：“不过他有没有事我就不知道了。”
程北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