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辛孟茹露小说叫什么名字_男女主是袁自辛孟茹露的小说在哪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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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03-18 22:51:40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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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终将逝去:精彩试读

2006年6月(两个月前),柬埔寨暹粒市。

袁自辛来暹粒是为了参加一个经济研讨会。这个会议由国内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牵头举办,邀请政府、国企、银行、高校等领域的知名机构派员参加,方便彼此以业务研讨为名,行公费旅游之实。因为暹粒虽然只是一个无名的弹丸之地,却拥有一处世界奇迹吴哥窟,这是十二世纪真腊国王苏耶跋摩二世修建的一座印度教圣庙,也是世界上现存的最大庙宇,气势恢宏,沧桑神秘。

袁自辛公司的参会名额这次落入了他部门领导手中,真是机缘巧合,部门领导以前已经游览过吴哥窟,又考虑到手下都是些裙带关系的老弱傻懒员工,袁自辛是唯一能够干活又任劳任怨的老实人,便大发慈悲,把名额赏赐给了老黄牛,同时不忘暗示,本次名额竞争异常激烈,尤其是很多老员工还从来没有出过国,非常渴望这次能有机会,但鉴于袁自辛工作表现突出,自己顶住各方压力,力排众议,才最终为他争取到了这个珍贵的名额。领导如此关照器重,袁自辛自然是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表达誓死效忠的决心。

此番暹粒之行,袁自辛大开眼界不是因为游玩吴哥窟,而是因为结识了吴铭晋。他以往的朋友都与他一样,是流水线上的批量产品,而认识了吴铭晋之后他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有人活得如此不同。

研讨会几乎没有研讨,主要是应邀而来的高官或专家发言,袁自辛只需听会,倒也乐得清闲。第二天下午散会后,参会人员纷纷来到电梯厅,准备回房休整,等待半小时后的聚餐。中国人的等级观念在柬埔寨的电梯厅也能发挥作用,此次参会人员的级别较高,袁自辛非长非总,便自觉地依照惯例让领导先走。待众人散尽,他方才上梯,轿厢里还有其他两位参会人员,正在继续探讨刚才会议的议题,其中一位在上午做过演讲,所以袁自辛知道他是一家基金公司的投资总监,另一位则不知来历。袁自辛按下电梯的关门按钮,当梯门开始闭合的时候,那位投资总监突然眼睛一亮,急忙伸手挡住电梯门,向外惊喜地招呼道:吴总,是你啊?

袁自辛向外一看,见电梯门外六七步远的地方,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形容清瘦,衣着素净,正向这边走来,显然是要坐电梯,袁自辛便按住开门按钮等候。

第一眼看见这位吴总,甚至还没有听他讲过一句话,袁自辛便强烈地直觉到他绝非凡人。虽然他相貌、衣着并无特别,但浑身仿佛笼罩着一种无形的气场,散发出感化人心的能量。尽管他事实上也是两脚踏地,袁自辛却感觉他宛如端坐在云中,安宁沉静,慈祥悲悯,面含微笑地俯视着芸芸众生。袁自辛不由得顿生敬畏,而在这敬畏之中,却竟又蕴和着几分亲切。

吴总听见投资总监的呼唤,向他点头致意,却仍然保持着原有的踱行节奏,缓步而来。进梯之后,他微笑着向袁自辛道声谢谢,然后再与投资总监打过招呼。

投资总监好奇地问:吴总,你是来参加这个研讨会的吗?我在参会人员名单上没有看到你呢?

我不是来开会的,我是来旅游的。

投资总监谄媚笑道:真是巧。早知道你要来暹粒,就让你给我们也讲一讲,为我们指点迷津,可惜啊

吴总微微一笑:你们这个会议都是在预测市场,而我没有能力预测,所以我没什么好讲的。这时电梯到达,他便点头道别:我到了,下次再聊。

袁自辛感觉吴总的回答外绵内钢,却见投资总监仍是满脸堆笑:好的,好的。再见。

梯门关闭之后,与投资总监同行的人问道:这个人是谁啊?

投资总监低声答道:这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那位高人吴铭晋。

同行的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就是他啊。

这时电梯到达了袁自辛的楼层,他走出轿厢,两人之后的谈话就不得而知。袁自辛不禁寻思,这位吴总到底是何方神圣?由于工作的关系,他曾见过一些权贵富豪,虽然也偶尔感觉震慑,但他心底明白,震慑他的不是人,而是权和钱。可是,明明对这位吴总还一无所知,却会油然而生天然真诚的崇敬之情,真是咄咄怪事。袁自辛猜想,既然那位投资总监都在毕恭毕敬地称他为吴总,他应该是一位权贵吧?这是袁自辛第一次见到吴铭晋以及对他的猜测。

袁自辛回到房间,查看会议日程表,发现明天是会议的最后一天,但议题却与他的业务关联甚少。会议并不考勤,公司又只有他一个人参会,既然如此,明天何不旷会去游吴哥窟,让这难得的公费旅游机会发挥最大价值。

第二天一早,袁自辛依计偷偷溜出酒店,直奔吴哥窟的主要景点之一小吴哥。的士穿过一片树林,来到小吴哥景区前,袁自辛下车极目一望,豁然壮阔,吴哥寺仿似海市蜃楼一般展现在眼前。尽管他事先查阅过游记攻略,心理已有预期,但当吴哥寺如幻术一样突然出现,他的心灵仍是地震般地颤撼。

然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沿着回廊一层一层缓缓而游,另有洞天,漫邃幽深的柱廊,壮阔斑驳的壁画,宏伟颓残的神像,这一切如梦似幻,真假莫辨,袁自辛游曳其中,恍觉时间空间纠缠盘绕,历史神话渗叠交错,不知道现在何世何地,走过去会是何纪何方。无声无息之间,一种神圣敬畏的无名情愫渐渐渗入心魄。当他最终登上祭坛的巅顶,望见五座尖塔赫然巍峨、直刺云霄,犹如井底之蛙乍见汪洋,他被震撼得思识颠覆、心神亢狂,可身子却半分也挪动不了,两个膝盖颤巍巍地发软,只想扑地一声跪倒在地、朝拜祈祷。

沉浸迷醉良久,他才逐渐平静下来,开始绕着祭坛仔细观赏。这时,一位台湾女孩请他帮忙拍张照片,她靓丽活泼,袁自辛自是乐意效劳。女孩在塔脚前摆好姿势,朝着镜头盈盈而笑,青春娇艳的容颜衬映着千年斑驳的古石,仿佛几世几劫闪现于弹指之间,看得袁自辛一时间莫名地感伤。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他蓦然想到,在这张照片中印存的一切都终将逝去。短短几十年后,女孩就将年老色衰,她再翻看这张豆蔻年华的留影,会是如何的感慨;而这吴哥窟的建造者,如果能在一千年后故地重游,见到今天的断残景象,又将是怎样的领悟

袁自辛一边信步而游,一边浮想联翩。突然,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奇特的游人,此人既不游览,也不摄影,却盘腿坐在石板地面上,仰起头,眼睛盯着那几座宝塔,纹丝不动,几乎化为一尊石雕,融入这古庙之中。袁自辛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位吴总,不禁暗暗吃惊。中国人的旅游有两大特色:其一是急行军,比如欧洲十国五日游,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孟郊只能悲叹没能赶上好时代;其二是爱拍照,尤其喜好与景物合影,活脱脱的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而这位吴总既不游也不拍,却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练起了瑜伽,好不特立独行。难道他是个瑜伽行者?这是袁自辛第二次见到吴铭晋以及对他的猜测。

袁自辛好奇地暗中观察了几分钟,见他始终如如不动,根本无视周遭游人喧哗,当然也就没有发现有人在暗中偷窥。袁自辛渐觉无趣,便转眼移步,继续在坛顶独自漫游。

热带的天气瞬息万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便乌云密布、骤雨突至。袁自辛知道热带易雨,所以在背包里准备了一把折叠伞,他一边撑着伞为自己未雨绸缪而自鸣得意,一边急忙向避雨之处赶去。没走几步,他看到吴总也正向同一方向走去,但尽管大雨倾盆,他仍是安步当车,不疾不徐。袁自辛心中一动,也来不及细想,迅速快跑两步追上他,拿伞为他遮雨。

吴总扭头看他,微笑道:Thank you.

袁自辛笑道:不用客气。

哦?原来你也是中国人。

我是来参加那个研讨会的,昨天在酒店里见过你。

哦说话间两人已到避雨处,吴总伸手同袁自辛握手:我叫吴铭晋。

我叫袁自辛。

几句闲聊之后,吴铭晋便径直相邀: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便饭。

这个突兀的邀请让袁自辛有点意外,但他与吴铭晋虽未有深交,却莫名地感觉亲切敬仰,便也爽快地应承下来。

是夜席间,两人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吴哥窟。袁自辛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吴大哥,我在下雨之前就看到你了,但没好意思打扰你。你的游览方式很特别啊!一般人出来旅游,都是在拼命拍照,但你却连相机都没有带?你坐在那里,是在练瑜伽么?

我不管到哪里都很少拍照,更何况这是我第二次来吴哥窟了。我也不是在练瑜伽,我只是在用心地观看祭坛而已。

哦这是你第二次来吴哥窟啊。你很喜欢吴哥窟?

主要是因为我喜欢印度教。

哦?你信仰印度教么?其实,在来吴哥窟之前,袁自辛还一直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宗教。

嗯吴铭晋并没有直接回答,在我了解过的宗教中,按我个人的喜爱程度排名,印度教排在第二。你知道叔本华吗?

那个德国悲观主义哲学家?这个回答包含了袁自辛关于叔本华的全部知识。

对。他就很喜欢印度教。

那你最喜欢的宗教又是什么呢?

佛教。

哦袁自辛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吴铭晋烧香拜佛的画面,这位超凡脱俗的高人奇士却还在被封建迷信所愚弄,他既惊讶不解,又深觉自己肩负着开启民智、扫除糟粕的重任,便道:你为什么要相信宗教呢?神啊鬼啊都是人类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到后来变成了统治阶级维护统治的工具。我觉得信仰宗教很容易被人欺骗、利用。

吴铭晋略一思索,没有回答袁自辛的问题,却反问:你今天游览吴哥寺,有什么感觉呢?

嗯很震撼,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心灵力量。

是不是觉得自己非常微渺,而又同时感受到一种超凡入圣的东西。这种东西你说不清楚它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子,但它几乎让你痛哭流涕、让你跪倒朝拜?

袁自辛觉得这几句话把自己体验到而又表达不出的感觉清楚地讲了出来,便急忙答道: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这其实就是一种宗教体验,是根植于人心的天性。

但我根本不信神,我是个无神论者!袁自辛的语气自豪得像刚刚拯救了世界的超人,我看吴哥窟里的神也不过是人的模样,像色诺芬尼说的,‘假如牛马和狮子有手,并且能够像人一样用手作画和创造艺术品的话,马就会画出马形的神像,牛就会画出牛形的神像,并各自按着自己的模样来塑造神的身体了。埃塞俄比亚人就说他们的神皮肤是黑的,鼻子是扁的;色雷斯人就说他们的神是蓝眼睛、红头发的。’他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因为应试之故,中学课本里的这段话他至今还能背诵如流。

那是神像,而不是神。有很多宗教,比如犹太教、伊斯兰教等,明令禁止雕刻神像,就是为了防止信徒产生这种误解。佛经里也说,‘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袁自辛对宗教几乎一无所知,只得从另一角度论证:科学几百年来的发展一直都在证明唯物主义的正确性,相反,神什么时候出来证明过自己的存在呢?

我们先来谈唯物主义。科学与唯物主义其实是两回事,不能把科学的发展当作是对唯物主义的证明。比如,一个人在梦中也可以发现和验证科学定律,但这并不能证明这个梦的世界就是物质的。中国人相信唯物主义,第一是因为唯物主义符合直观的常识,即所谓的‘客体恒常性’,也就是说,一件东西,即使你没有注意到它,它依然会存在;第二个原因也是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教育的缘故,既然老师是这么教导的,那么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再去独立思考了。

袁自辛一向自诩学历高、读书多,所以一听到教育二字就格外敏感多心,感觉吴铭晋把他也归入了不再独立思考的绝大部分人,不禁愤愤不平:你说的第一个原因正是对唯物主义的一个证明,至于第二个原因则和唯物主义正确与否没有关系,一个理论是否正确和它是否被作为教育的内容没有必然联系。

你说得很对。吴铭晋仍旧微笑道,我们来做一个思想实验吧。假设现在我抛了一枚硬币,说着做了一个抛硬币的动作那么,如果让你来选择,你会选正面还是反面朝上?

袁自辛心中嘀咕,硬币是在你心里抛的,我不论选哪面,你到时都可以说我选错了,这是骗小孩的游戏么?他略一迟疑,答道:我选反面。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刚才这个决定,真是你自己做出的吗?

袁自辛瞪大眼睛,断然道:当然是!

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自由的吗?

嗯你所说的‘自由’指什么?

直观地说,你既可能选正面,也可能选反面。在我向你提出问题的时候,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而你依据自己的判断,选择了其中的一种。

当然,这两种可能性在理论上都存在,我既可能选正面,也可能选反面。虽然我明白正面和反面的概率都是50%,但我感觉这次是反面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嗯按唯物主义的说法,意识是以物质为基础的,你做出选择的意识活动,必须依赖于你的肉体,具体来说,就是大脑、神经等等,对吧?

对!

而你的身体,包括你的大脑、神经等等,都是由分子、原子构成的,对吧?

当然!

我们暂时先不考虑量子的不确定性

袁自辛迷惑地插嘴问道:什么叫量子的不确定性?

这个算了,以后再说吧,我们先继续讲唯物主义每一个分子、原子都有它固有的物理和化学运行规律,会产生一个确定的结果。比如,苹果脱离树枝就一定会掉到地上,氢气在氧气中燃烧就一定会生成水,对吗?

袁自辛隐约感觉到这句话里可能会有陷阱,但他仔细推敲,又觉得无可辩驳,只得答道:也对。

那请你告诉我,既然你的身体完全是按固有的规律在运行着,就应该只有一个确定的结果,那么,你意识中的‘自由’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袁自辛愣了片刻,断断续续地说道:确实奇怪我们的物质身体始终服从物理与化学规律,那么运行结果是确定的;但如果我们的思想面临一个抉择,理论上我们可以自由地做出选择,而这种结果又是不确定的。这是意识的奇特之处难道意识的运行在某种程度上并不依赖于物质基础?

吴铭晋摊开两手,笑道:我可并没有这么说。

袁自辛不肯认输:即使意识能脱离物质而存在,这也并不能证明唯物主义完全错误。物质仍然不依赖于意识而存在,而意识依旧是对客观存在的反映。

吴铭晋指着袁自辛面前的杯子问道:你说,这个杯子是什么颜色?

红色。

不对,我说是蓝色。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如何证明它是红色的?

虽然答案昭彰,但如何证明它却是一个难题,袁自辛想了一想,说:我们可以随便找几个人来看一看,这杯子究竟是什么颜色。

那你的意思是说,人多就是真理?

袁自辛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又中了圈套,只得以退为进,反问道:你说是蓝色的,那你又怎么来证明呢?

吴铭晋悠悠答道:你知道吗?有一小部分人因为感知的颜色和其他人不一样,于是数量占优势的大多数人就认为这一小部分人有病,并且还给这种病取了个名字,叫做‘色盲’。我并不是色盲但你认为,我们感知到的颜色和他们感知到的颜色,有正确和错误的分别吗?

也对如果有一天色盲占人口的大部分比例,那么现在的正常人反而会变成色盲了?

完全可能,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举这个例子,是提醒你要反思一下‘客观’这种说法。

嗯还不是这么简单吧?据我所知,色盲是因为感应不到某种波长的光线,而波长应该是客观的吧?

既然在颜色感知上不存在‘客观’,那么,你又怎么能肯定在长度感知上就一定能‘客观’呢?

袁自辛一听,豁然惊叹:对啊!我有一个朋友戴惯了框架眼镜,当他第一次戴隐形眼镜的时候,他感觉一切都变大了,那时他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看到的图景全是错觉。其实,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在通过自己的感官来感知这个世界,就像戴着某种眼镜。

我再给你讲个例子。有一个人类学家

人类学是研究什么的?袁自辛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一门学科。

这个回头再说吧。这个人类学家到非洲研究一种叫做俾格米的土著人,他雇佣了其中的一位土著做助手,后来,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他把这个土著助手带到平原上来的时候这是土著助手第一次来到平原,土著看到远处的牛,以为那头牛只有昆虫大小。

为什么呢?

因为那头牛离他很远,看上去只是一个小点,他就以为牛只有他看到的那么大。

这太荒谬了吧?谁都知道牛看上去小,那是因为它离得远,而不是因为它本身小。土著人难道智商低得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这与智商高低没有关系。因为这种土著人一生都生活在丛林之中,在那里视野不会超过三十米,所以他们没有发展出所谓的‘知觉恒常性’,便认为看到的东西是多大,那么这个东西实际就是多大。当他们来到平原,视野大大拓展,这个问题才会暴露出来。

袁自辛听后沉思片刻:哦我明白了。你想说的是,我们的活动范围局限在宇宙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里,很有可能我们就和那些土著人一样,感知到的不过是一种错觉。

你如果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我建议你读一点量子力学和相对论方面的书,相信你会有更深的领悟。

中国学生对于得不了分、赚不了钱的知识都兴趣寡漠,袁自辛的专业是会计,读书期间一门心思苦学记账,自是对现代物理学一窍不通,因此,他虽然是二十一世纪的研究生,却还完好地保存着几百年前的宇宙观。他好奇地问吴铭晋:那你是个唯心主义者?

不是。

难道你是唯物主义者?

也不是。我年青时有段时间对这些形而上学的问题很感兴趣,当时把柏拉图到康德一直到维特根斯坦的书都看了不少,但我最终发现,这些问题依靠理性是不可能得到解答的。

所以你既不唯物也不唯心,而是认为这个问题不可能有答案?这是什么‘主义’呢?

如果非要有个名称的话,我是个所谓的‘不可知论者’。

不可知论者?那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们不可能知道的?

吴铭晋微微一笑:最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

袁自辛愣了一愣,仔细回味这句话,也不禁会心而笑。

吴铭晋继续说道:简单点说吧,人类的知识大体可分为两个来源,第一个是归纳法,第二个是演绎法。

嗯。

我们先说归纳法,它是从特殊现象到一般理论,但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方法有个致命的缺陷?

打个比方,你在赌场里观察别人赌博,看到一个人连续赢了很多次,那么,你就能断定他会一直赢下去吗?

袁自辛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归纳法是通过有限次的观察而得出的规律,但这种规律并不能保证一定适用于无限的情况。

是的,黑天鹅就是个著名的例子。以前欧洲人看到的天鹅全是白的,便认为天下天鹅一般白,结果后来在澳洲发现了黑天鹅,这个规律就被推翻了。又比如,牛顿时代的经典物理学曾一度被认为是绝对真理,但当人类开始探索大尺度、高速度的宏观世界或者量子微观世界的时候,才发现它在这些领域并不适用。现代物理学说宇宙有150亿年的历史我们姑且不说这个数字在多大程度上是可靠的相比之下,人类文明的历史才不过区区几千年,我们怎么能保证,几千年观察所得出的规律就一定适用于这上百亿年的宇宙呢?

我以前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那演绎法呢?至少数理逻辑是完全正确的吧?

演绎法是从一般理论通过逻辑推理而到特殊情况,它确实避免了归纳法的那个弱点,但演绎法使用的前提是要有一些现成的知识,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公理可你如何保证公理的正确性呢?

公理是不证自明的,可以说,它就是天然正确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三角形的内角和是多少度?

袁自辛知道又有一个陷阱在朝他鞠躬伸臂、欢迎光临,但他实在也想不出其他答案,只得答道:难道不是180度吗?

不完全。准确地说,在欧几里德几何里是180度,在非欧几何里则不是。

袁自辛知道欧几里德几何就是他中学时所学的平面几何,但却不知非欧几何为何物,便问:非欧几何是一种什么几何?

欧几里德几何有五大公设,也就是五个公理,其中第五公设是说给定一条直线和直线外的一点,那么将有且仅有一条通过此点的直线与给定直线平行。但如果修改这一公设,就可以得到不同的几何学,也就是非欧几何。假设没有这样的平行线,就得到了椭圆几何学,在这种几何中三角形内角和大于180度;而如果假设至少有两条这样的平行线,就得到了双曲几何学,在这种几何中三角形内角和又小于180度。

那到底哪一种几何才是正确的呢?

它们都是逻辑自洽的,你说,怎么判断它们哪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又是错误的?

可真理不是只有一个吗?我们可以测量一下实际的三角形内角和到底是多少度,不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吗?

你的思路和当年高斯的一样,听到自己与大数学家所见略同,袁自辛一阵飘然他曾试图测量三座山峰所形成的三角形内角和,以确定这个宇宙到底服从哪种几何学。但不幸的是,他没有得到结果。不过,就算有结果,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这种思路其实就是归纳法,而我们已经说过,归纳法是一条断头路。

那这个问题最后有答案吗?

直到一百年后,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才给出了答案,原来宇宙内含的质量确定了它的几何性质,因此没有哪种几何是空间自身所固有的。

对于相对论,袁自辛只知道爱因斯坦的那句戏言:把你的手放在滚热的炉子上一分钟,感觉起来像一小时;坐在一个漂亮姑娘身边整整一小时,感觉起来像一分钟。这就是相对论。因此,吴铭晋这句话他如听天书,但却知道问也无用,便不再细问。

在他发愣的时候,吴铭晋继续说道:既然第五公设可以被修正,那么,你又怎么能保证其他公理的正确性呢?

今晚的思想大餐吃到这里,食客袁自辛已经消化得相当艰辛,但大厨吴铭晋显然还意犹未尽,又端上来一盘肥腻腻的东坡肘子:退一步说,即使我们假定公理是不证自明、纯粹正确的,我们也不可能通过逻辑演绎获得所有真理。

为什么?这又勾起了袁自辛的好奇心。

有个数学家叫哥德尔,他证明了一条著名的定理,叫做‘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根据这个定理,任何一个公理系统都包含有在这个体系之内无法被证明的命题。

这些无法被证明的命题并不是公理?

对,是公理之外的其他命题。

嗯袁自辛略一思考,这也不是不可补救啊,我们把这些不能被证明的命题列为公理,这个体系不就完美了吗?当然,我也承认,这么做是有那么一点点耍赖。

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是,在这个加强版的公理系统里仍然存在着无法被证明的命题。打一个形象但不严谨的比方,这种情形就好像你意识到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那么为了看清庐山,你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要跳到庐山之外。在你跳出庐山这个系统之后,你是可以看清庐山了,但这时你所在的新地点与庐山一起又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系统,你仍然存在于这个大系统之内,而对于它,你还是‘不识真面目’。

为了看清这个大系统,我可以再跳出它,但是这样我又会掉进一个更高层级的大大系统这个过程会无限地持续,除非袁自辛迟疑道,我跳出宇宙?

庐山只是一个实物化的比喻,其实,重要的不是跳出宇宙,而是要跳出你自己的意识。

跳出自己的意识?袁自辛苦笑道,一个人怎么可能跳得出自己的意识?这就像不可能抓住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

能不能跳出自己的意识我们可以以后再讨论,现在先回过头来说‘不可知论’哥德尔定理说明,在一个公理系统里,可证性总是比真理性要弱。所以,即使我们拥有‘绝对正确’的公理与逻辑演绎手段,我们也必然要面对一些无法证明的命题。

袁自辛张嘴结舌。

所以你说我们知道多少呢?

袁自辛继续张嘴结舌。

这个宇宙如此奥秘、美丽、神圣,我们自然而然地想去了解它、探索它,但我们的知识又如此有限和片面,无法确切地理解永恒与无限。在这道不可能跨越的神秘巨壑面前,我们就会本能般地直觉到,有那么一样神秘的东西,它在我们的经验和理性之外,却又能被我们朦胧感知;它有时似乎触手可及,但却永远无法把握;它既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这样东西,人类给它取了各种各样的名字,比如上帝、耶和华、安拉、梵天、道等等,这些都是一种答案,一种无法论证也无需论证的信仰。这便是宗教存在的原因之一。

一番畅谈,袁自辛被吴铭晋广博深邃的学识折服得五体投地,他一边暗叹自己浅薄无知,一边更鄙视自己妄自尊大,庆幸刚才那番想要开启民智的心思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他好奇地问吴铭晋:你是大学教授么?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吴铭晋以及对他的猜测。

按官方标准,我的学历是初中肄业。

什么?!即使比尔·盖茨哭穷、爱因斯坦卖傻也不能让袁自辛如此惊讶。

我在初二的时候就主动辍学了。

是因为经济原因吗?这是袁自辛的第一反应。

不,我的经济没有任何困难。我在初中的时候就渐渐明白,中国几千年来的教育内容,其实两个字就可以概括,因此,这种教育不可能教给我想学的东西,上学对于我来说是在浪费生命。到初二的时候,这种感觉已经强烈得无法抑制,于是我就选择了辍学。

哪两个字可以概括中国教育的内容?袁自辛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听话。

这个答案与袁自辛的猜想不大一样他以为是应试于是他继续问道:具体来讲,你觉得这种教育到底有什么缺点呢?

最重要的有两点。第一,在终极关怀上没有建立起信仰;第二,在探索过程中扼杀了怀疑。而对于一个真正有精神的人来说,信仰和怀疑这一对矛盾是必不可缺的。

按照中国人的惯常思维,袁自辛想到了一个现实问题:你那时决定退学,难道父母不反对吗?

吴铭晋反问:你觉得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重要呢,还是服从父母重要?但他没等袁自辛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先回答了袁自辛的问题:我试图说服他们,没有完全成功,但他们了解我的性情,也无可奈何。不过,到后来我有了点成绩,他们也开始认同我的选择了。

听到吴铭晋说有了点成绩,再联想起那位投资总监称他为吴总,袁自辛便好奇这位初中辍学的思想奇人究竟所事何业: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90年代初的时候,我做了几年贸易,后来开始炒股,发现证券投资非常适合我,就一直做到现在了。

你在证券行业工作?

说不上工作,我自己做,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算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吧。

那个投资总监怎么叫你‘吴总’呢?

1996年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家投资公司,当时由我负责,1999年我解散了公司,躲过了后来的那场大熊市。他是在那时认识我的,所以一直都这么叫我。

袁自辛平日也炒股理财,但在真实的股市里,他这纸上谈兵的经济学研究生却总是亏多赚少,所幸是娱乐为主、投入较少,倒也损失不大。他本欲向吴铭晋请教一点炒股心得,当然最好能让他推荐几只股票,但想到初次聊天就询问这么功利的问题,恐怕会引人反感,便先吞声不提。

二人相谈甚欢,直至夜深方散。散步回酒店的路上,吴铭晋突然驻步郑重说道:袁老弟,我有种感觉,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吴大哥,你尽管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吗?

嗯?

唔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你的心现在被蒙蔽了而已。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觉醒的。

袁自辛听出来他言语之中有器重赏识的意味,便顺水推舟答道:吴大哥,你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呢?我们都在上海,以后有时间可以聚一聚。今天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于是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袁自辛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并不仅仅是奉承,一番头脑风暴之后,他感觉三十年来已经僵化固定的世界观仿佛在一夜之间被颠覆,观念中那个真实而确定的世界如破灭的肥皂泡一般分崩离析。当晚他躺在床上,思索着世界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身下的这张床是真实的吗?它是否一如自己的感知,还是完全不同?我是真实的吗?有没有可能自己只是生活在一场梦境之中?百思不得其解,他终于沉沉睡去,若不是游玩劳累而一枕黑甜,他甚至可能效颦庄周,上演一场梦迷蝴蝶。

但这种哲学家的状态没能保持多久,回到上海,重返忙碌琐屑的生活,刹那间就被柴米油盐、奶瓶尿布、报表公文所掩埋,他便迅速而轻易地忘记了世界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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